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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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蔣正陽的葬禮是許黎和三嬸一起操辦的, 那天蔣夫人在大家的攙扶下來到墓地, 原本清晰失常的人,看見墓碑上的照片後,突然爆發出聲嘶力竭的哭喊,最後哭暈過去被送回了醫院。

老頭子坐在輪椅上, 眼裏渾濁無光,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兒子的墓碑,蔣鉞站在他伸手, 收執黑傘緊繃著下顎一直沒有出聲, 這個年關對蔣家來說註定不同尋常。

第二天,蔣明朗去了公司,在董事會上力排眾議把權利交接到蔣鉞手中,那些老骨頭敢給蔣鉞這個後生臉色,卻沒勇氣和他這個老狐貍懟, 只能壓下心裏的怨氣拍手祝賀。

“公司交給你了!”

留下這句話, 他在看護的幫助下坐著輪椅離開會議室,看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,那些不甘心、憤怒的人突然安靜了下來,仿佛看見了將來的自己,歷史總是在前進, 他們這些老東西也離退休不太遠了。

至於許黎,到底還是沒有勇氣搬回蔣家的老宅子,畢竟那裏死過兩個人,如果加上兩個還沒出生的孩子, 那就是四條人命。為了不觸景傷情,兩位老人也住進了療養院,曾經互相嫌棄鄙夷的夫妻倆,最後還是要在一起扶持著走完今後的路。

“胖達,去把球撿回來。”

養一條比自己還懶的狗是一種什麽體驗,許黎最有發言權,雖說是冬天,可他們家的狗依然像是在過夏天,趴在雪地裏一動也不動,玩具骨頭、網球、她連蔣鉞的錢包都扔過,可胖達就是不為所動,一副高冷的樣子。

“你去不去!不去我今晚就把你燉了!”

說著,許黎蹲下去,捏著它的大臉,然鵝人家連眼皮子都懶得擡一下,依然保持高貴冷艷的姿態。

蔣鉞在書房坐累了,就走到陽臺往下看,看見許黎和胖達在院裏互吵,忍不住趴在欄桿上抿著嘴看戲。

她喊的越大聲,胖達就嚎的越努力,後來許黎嗓子招架不住了,氣得丟下它往回走,結果一擡頭看見某個賞風景的男人。

“你看了多久了?”

“也沒多久,也就三分鐘,你這是吵輸了?”

“關你屁事!”

她走進屋上了樓,去書房找育兒經看,書房裏最近買的都是這類書籍,雖然她每次看兩頁就能睡著,卻還是堅持不懈的每天一翻。

“過年的時候,能把我媽媽接過來嗎?”

她進屋半天沒吱聲,他還以為她又看著書睡著了,冷不丁的聽見聲音,面上一怔擡頭看著躺在沙發上離睡著不太遠的人。

“為什麽不可以?老頭子說今年他要和蔣夫人一起待在療養院,年就不回來過了,只要咱們倆抽時間去看看就行。”

前不久才痛失愛子,不管是誰這個時候也沒心思過年,蔣家人心氣高不喜歡接受別人的同情,與其等別人上門來安慰,不如幹脆閉門謝客。

“那就好,我媽一個人過年,我總覺得心裏過意不去。”

“接她過來啊,過年人多才熱鬧,就兩個人加一條狗算什麽年。”

回想去年的時候,蔣家還不像現在這樣人丁稀少,不過一切的一切也是從那個年開始的,程蓉自編自導了一場流產戲,之後整個蔣家就開始分崩離析。

“時間過的好快啊,一年…又過去了。”

說著,許黎坐起來看著蔣鉞,“咱們認識幾年了?”

“你自己不會算?不會算就去微博問,有人記得。”

“你是不是自己也忘了?”

蔣鉞一時語噎,老實說他真的忘了,因為每年他們倆都是聚少離多,不能像其他人一樣算日子。

“我就知道你忘了,算了,反正我也記不住,感覺這幾年都太忙了,一眨眼的功夫又過年,明年應該會好很多,說不定天天盼著過年。”

“你這話是什麽意思?暗示和我在一起的日子是度日如年?”

許黎聳聳肩,並沒有打算替自己辯解,氣得蔣鉞差點把鼠標捏壞,她昨天才發微博說休假,今天就當著面說其實不想在家陪他。

春節前,終於傳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,那就是:林家終於要倒下了!

最高興的人莫過於許黎,許雲心大概是經歷的太多,反而有些佛系,知道消息後只是平靜的點了點頭,繼續做自己的事。

看著反應過度平靜的媽媽,許黎忍不住回頭用眼神找蔣鉞求助,他只是輕輕地搖搖頭,讓她先別在這件事上糾纏,許雲心等這一天只怕也等了很久,消息來得很突然,她也需要時間去消化。

但是,因為這個好消息,大家的心裏都輕松了不少,許黎每天跟蔣鉞一起去拜年,一個星期下來,人都快廢掉了。

趙家那邊的趙四,倒是感情進展飛速,因為渺渺不用工作,再加上趙家人熱情,她直接被接到了他家過年,看著有些拘謹和害羞的渺渺,許黎仿佛看見了當年的自己,不過她相信渺渺很快就能適應這個家庭,誰讓這些人都這麽可愛。

大概是因為一直盼著孩子,所以許黎的例假才推遲兩周,蔣鉞就帶她去了醫院,連試孕紙都省了,得到確認後,兩個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,倒是把第二時間得到消息的趙家人激動壞了。

怕狗子胡來,趙家人離開的時候,牽走了對未來一無所知的胖達,許雲心本想搬過來伺候女兒,但是轉念一想自己也沒多少經驗,當初是怎麽把許黎生下來的,她都忘了。

“我就不在這裏伺候你這個孕婦了,自己找個保姆回來。”

“我也沒打算讓你照顧我,現在林家倒下了,你是不是該考慮考慮自己的事了?教授還在等你吧,我之前看見過他,在你家樓下。”

“我的事你少管,操心好你自己就行了。”

說完,許雲心拿著包就走了,留下一臉懵逼的許黎坐在沙發上不知所措,之後的日子蔣鉞負責上班養家,但他幾乎都沒有再加過班,渺渺會經常來看她,給她做些營養品或者小吃,幫她高直播的事。

雖然不出去拍戲,可許黎覺得還是要為孩子的奶粉錢再努力一次,她直播教粉絲樂器,每周開一次,每個月積攢的打賞錢也比一般白領高一些,當然這遠比不上她原來的待遇。

五月份的時候查出來懷孕,幾個月後肚子稍微凸起,因為她平常註重保養,所以顯懷的不嚴重,也不會出現長胖的情況。

但是,自從孩子開始有反應之後,許黎的身體也出現了一些問題,是那種用科學解釋不了的問題,每天做夢都能夢到自己,準確來說是死去幾年的原主,對方掐著她的脖子讓她從這個身體裏滾出去。

她每天半夜被噩夢驚醒,醒來就抱著蔣鉞發抖,他找了西醫中醫都給她看過了,孕婦不能吃藥,也不方便做太多檢查,只好給她用食補,但是不管怎麽補都於事無補,該做的噩夢依然會做。

偏偏許黎一直不敢開口說自己到底夢到了什麽,白天她昏睡的時間超過了正常孕婦的標準值,蔣鉞只能壓縮自己在公司的時間,寸步不離的盯著她。

漸漸地,圍在許黎身邊的人越來越多,她有的時候甚至走著路就開始打瞌睡,她感覺自己的身體逐漸的失去了控制,或者說…在被別人控制,那個人想把她趕走,想重新回到這個世界,奪走她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幸福。

“你最近怎麽回事?”

因為她這樣,蔣鉞也好幾個晚上沒睡好覺了,現在連公司都不去,工作上的事交給自己扶持起來的部門經理。

許黎趴在他的胸口,單手扶著肚皮不知道該怎麽對他說,如果說了,他肯定以為她是瘋了,這個世界的人沒人會相信她說的話,想著想著眼淚就流了出來,她真的舍不得這裏的一切,可誰也不知道她還能在這個世界待多久。

“你怎麽哭了?”

“沒事,我先出門轉轉,能不能帶我出去,我不想整天待在家裏。”

每天坐在家裏,總是給她一種在等死的感覺,那種劍懸在頭頂的感覺,會讓她憋得喘不過來氣。

“好,你把衣服穿好,我帶你去市區轉轉。”

坐在車裏的時候,許黎抿著嘴看著車窗外的一切,想把眼淚憋回去,卻發現是無用功,一想到自己可能等不到孩子出生,那個女人就會回來,霸占著她的一切,可明明是她自己先選擇放棄這個世界的,憑什麽在她好不容易求得穩定後就來橫刀奪愛。

臨近國慶,到處都飛揚著國旗,許黎挽著蔣鉞的胳膊,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很不真實,好像明天這些就會徹底遠離她,這幾年發生的一切,也許只是一場夢,一場看得見抓不著的夢。

“我有點渴,想喝水。”

“你等一下,我去車裏給你拿,你先在這裏坐著。”

把她安置好之後,蔣鉞就往停車的地方跑,許黎坐在長椅上,看著他遠去的背影,眼淚突然再一次流了出來,當她沈浸在悲傷的氛圍裏無法自拔的時候,背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,脆生生的女聲。

“你身體裏住了兩個人,不對,加上那個孩子的話……是三個。”

聞言,捂著嘴的許黎錯愕的轉頭,見一個披著頭發穿著橙色外套的女生,她在沖自己笑,那雙眼睛仿佛能看穿她的一切想法,在那個女生周圍還有個瘦高的少年,兩個人看上去都像是高中生的樣子。

“怎麽?不相信我的話?你最近是不是提不起精神?因為你懷孕了,而她回來了,她要搶回這個身體。現階段,你根本不是她的對手。”

“你是什麽人?”

“我不是人,不過他是。”

說著,那個女生用手肘撞了下身邊的少年,擡腿走過來,走到許黎面前,伸手從少年口袋裏拿出一張名片。

“明天下午來這裏,只許你自己來,我幫你把她帶走,不然…你可又要回陰間了,而且你這一次不抓住機會,下輩子…也沒有下輩子了,你可能永遠都進步了輪回,收拾收拾當一個孤魂野鬼。”

“記住我的話,只準你一個人來,還有…帶夠錢,我可不是慈善家,錢少了我可不幫人辦事。”

說完,她笑著眨了眨眼,明明是很俏皮的動作、可愛的笑容,卻讓許黎感覺到害怕,那個女孩說完就拽著男生走了,她看著兩個人遠去的背影,直到蔣鉞回來才收回目光,嚇得把名片捏在手心。

“你看什麽呢?”

“沒什麽,遇到粉絲了。”

借著喝水的機會,許黎低頭掩下眼底的不自然,那張只有地址的白色名片被她緊緊地捏在掌心,直到上車的時候才把滿是汗漬、皺皺巴巴的名片塞回口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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